“转向竟然如此轻易?而且看这宽度深度,较之从前的犁,竟是不可同日而语!”
“这是江东犁。”杜士仪笑看着擦了一把额头上汗珠的田陌,这才解说道,“这是我一个最为精通禾稼农事的仆从,此前一直在江南指导各家关于种木棉以及茶叶等等事宜,这才刚刚从江南来到代州,顺带也就带来了如今江南之地最为风行的这种新犁。相较从前的旧犁,翻土碎土尽皆更胜一筹,而且转向灵活,深耕容易,所谓行必端,履必深,便是这种农具最大的优点。江东那些用江东犁的地方,每亩地的亩产较平日高一筹不止。”
见众人一时议论纷纷,杜士仪又神情自若地说道:“除却这犁地所用的江东犁,这是收割时用的推镰……”
在杜士仪的授意下,田陌依次展示了不少农具,这其中,一多半都是他从南方带来,随即又根据北方的土质,到了代州后自行研制改进的。面对这一样样自己根本闹不清楚的东西,各家之主最后都决定捎带回去看看是否真那么好用,但裴明亚却突然问了一句。
“使君之前说,令仆曾经在江南指导各家栽种木棉以及茶叶,未知代州之地,可适合种茶和木棉么?”他说着环视众人一眼,目光一时炯炯,“之前我听说云州之地,相比皮毛御寒,寻常农人贫户在冬日大多数时候是用木棉絮袄来穿,所用木棉全都是江南运来。倘若我代州便能产棉,而北方之地本就相较江南更加苦寒,木棉需求更大,再加上运力可省,岂不是一举两得?”
杜士仪刚刚在介绍田陌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木棉和茶叶,没想到就被裴明亚给记住了。见众人全都露出了聚精会神的表情,他便若有所思地说道:“代州论水源不如江南及河东道南面诸州丰沛,干旱的时日居多,是否能种木棉还未必可知。但与其盲目先种,不如先看过土质水质等等再作计较。田陌。”
见田陌立刻大步上了前来,杜士仪便笑着吩咐道:“明年你试种几亩木棉,先看看收成如何。记得每月都做好相应的记录,看看代州是否适合种木棉。”
“是,使君!”
等到杜士仪带着其他人重新回到了大堂,这时候,温正义方才笑眯眯地问道:“使君那昆仑奴仿佛只不过二十好几,竟然如此精通禾稼么?”
“我当初还是在登封嵩山脚下得了他的,恰是司马宗主从者所赠,道是精擅农活,不善伺候人,我那时候家贫不能自给,有他在,菜蔬从来不缺,一晃他也跟着我十四年了。他曾经远赴西域学过如何栽种木棉,再加上勤恳好学,禾稼之事绝不逊于老农,否则,我当初从江南回来归朝,又先后到云州和代州,他也不会一直被人留在江南不放回来。倘若他说可行,那便定然是可行,不可行却也没法子了。”
杜士仪既然如此信得过自己的仆从,其他人心情自是激奋。等到他们“借”了这些农具样品回去,杜士仪不禁轻轻舒了一口气,暗自琢磨自己要不要费个几天努力回忆一下,看看能不能把更有效率用来磨面的水轮三事,抑或是其他方便的东西给设计出来。有田陌这个实践高手,纵使他的记忆有误,应该也能逐渐改进出不错的东西来。
民以食为天,木棉固然能够让人们在冬天不至于瑟瑟发抖,可要同时解决饥寒,其他的就得一块跟上去!所幸,现在奚族度稽部依附于云州,牛价已经比从前大大下跌了!由都督府出资置办一批耕牛,所费无几,却惠民极多。
想着这些,当杜士仪回到自己的书斋时,吴天启恰是快步迎了上来:“使君,长安阿爷来信了,说是……”
他顿了一顿,这才咧开嘴道:“王大将军倒台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