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俊此刻也长出一口气,时间已经来不及,自己没时间去细细完善自己脑海之中破招之法,甚至没有机会细细分辨到底能不能以此招对付傅采林,不过,在傅采林缓缓踏空而来之时,张俊却已经被对方身上仿若实质的压力和剑意逼迫到不得不出手。
手中神剑背在身后,踏足飞身,转眼便已浮现天空之上,随之双目猛然一闭,随之天地色变,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气瞬间降临,大地之下,看着仿若神人的张俊与傅采林,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便是那傅君倬三人此刻也是目瞪口呆,她们曾经设想自己的师尊是天下无敌的,是无人能挡的,但是若是真的设想到底有多厉害,却是并没有个明确的概念,但是如今她们知晓了,她们的师傅傅采林已经走到任何人都不敢想象的道路之上,已经是超越了自己这等凡人想象极限。
两人之间所产生的反差极为强烈,张俊在此刻仿佛化为了天空,仿佛融入了风云之中,仿佛吞纳了日月天地,一时间张俊周围的光亮瞬间黯淡开来,如同光线也无法逃避,开始被张俊影响吸收,而相对的傅采林却是极为平静,风还是那样的风,云还是那样的云,天地未曾有半分改变,日月未曾有半分的停留,但是他手中的长剑却是显得如此突兀,如此夺目,在此刻任何看向傅采林的人目光都会被这柄血剑吸引,如同这柄血剑便是傅采林的一生,傅采林对世界的理解,是傅采林剑道的展现。
一剑,血剑纷飞,傅采林出剑了,可惜这一剑并无丝毫杀意,无论是张俊还是他人也未曾有半分的不安,再一剑,未曾指向张俊,未曾指向他人,只是指向一片虚空,仍然是一剑剑出,无有天地元气,未曾有半点剑意,随之傅采林接着出剑,剑出,神色肃然,仿佛每一剑都倾尽了傅采林所有的心血,仿佛每一剑都是傅采林剑术最为完美的展示。
这是一场炫目的剑舞,这是一场奢侈的剑舞,这是一场古往今来未曾有过的剑舞,一名剑道大宗师,以自己的心血,以自己的生命在舞剑,这剑舞出的是他的一生,是他的剑道,是他的心灵,剑舞没有半分的出众,没有半分的杀气,没有半分的剑气,傅采林如同忘却了战斗,忘记了自己的生死,忘记战斗,只是为了这一舞而起剑,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存活。
而他的每一剑却都给人一种仿佛就应该如此出的感觉,每一剑都仿佛完美无瑕,仿佛都是无缺无憾,仿佛都是至高至美,瞬间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吸引而去,这才是真正的剑,这才是真正的舞,这仿佛才是傅采林所追求,所需要的剑道。
张俊漠然,双目却是未曾看向傅采林半死半点,在此刻,在此时,张俊心神突兀一静,四周一切声响光彩全都消失,只留下一柄剑,一柄正在演化剑招的血剑,不用任何解释,张俊便已明了,这就是冥冥中的感应,这就是心灵对万物的映射。对面的剑招虽然看似已然至高至美,完美无瑕,仿佛一切都被这一剑包括,仿佛这一剑便能将一切勘破。但是张俊却不知为何明了这一剑招未曾达到巅峰,而随着这柄剑不断起舞,恐怕很快,此剑招就会彻底到最完美的一刻,那也是此剑出剑之时。
这一点也很容易理解,傅采林如今根本不能以自身的剑道直接达到完美,要知道完美无瑕至高一剑其威力绝非是凡间所有,傅采林还未曾破碎虚空,如今抗逆天地规则,只有化为靡粉一条路,但是相对的,却是可以无限接近完美的一剑,所以才会出现如今的剑舞。傅采林就是借助这剑舞,不断逐步提高自身的剑招,逐步适应自己的剑道,将自身的剑道剑意剑魂完全契合,完全融汇,最终寻找到无限接近完美的一招,那是便是剑招真正露出真正面目的一刻。
若是那真正无限接近完美的一剑出现,张俊自认应当完全无法接下,哪怕自己功力再提高十倍,也休想以自身的真气将此剑接下,任何真气防御,任何躲闪,任何的剑招在此完美一剑之下,都应是土崩瓦狗一般,挥之即破。但如今正是因为这一剑无法当即使出,却是给了张俊千分之一的机会。
张俊瞬间将心神彻底放开,回应天地之间的无尽元气,天地星辰之间的磁力,无尽大地之上的地脉元气,无穷无尽宇宙之中的九天之气,日月之中的纯阳纯阴之气,在此刻,张俊已经没有了丝毫顾忌,彻底融入刚才所领悟的一招,融汇至今以来所有武学知识,所有武道意念,融入天地自然,达到天人化生的这一招。
张俊背剑当空,身体吸纳无穷无尽天地元气,随之全身无穷穴道之中真元喷涌而出,彻底融汇入天地之间的元气大潮之中,空间开始震动,随之张俊周身每一寸皮肤,每一根毫毛,没一点毛孔,瞬间化为无穷无尽的剑气喷涌而出,无根无源的剑气吞没了天地,无形无相的剑气交融万物,这不是其他,正是真真正正的先天无形破体剑气,以自身之力交融天地万物之气,汲取天地万物之气化为破体剑气,而这些破体剑气却是再次融入外界,以自身为桥梁接纳天地之间的无尽元气。
非但如此,张俊的心神更是破碎肉体的束缚,眉间出现一个魔纹,交织成一个竖瞳的模样,精神力狂涌而出,是普通人成千上万的精神力狂涌而出,更是仿佛无数的触手一般插入天地间武道信念的河流之中,借助武道皇剑的神剑之力,交融天地武道心念。这还不够,若是单纯这样,哪怕张俊再强十倍,最终也不过自身彻底被天地同化的命运,但也就在此刻,张俊的心灵却是仿若冰块一般清明,而且更是涌出一股无相无形自然合一的意念,一瞬间一股奇异的韵味出现,仿佛是彻底的无情,又好似是最为至善的情意,一双眼眸之中出现了即使冷酷如冰又好似温暖如火的神色,而随之那股温暖却化为毁灭一切的无情之力,而寒冰却也融化成水滋润万物,这两种感情即使对立又无时无刻不在不断的转换。
当精神意念融入虚空的天地武道信念长河之中的那一刹那,张俊只觉得无穷无尽的信息冲入脑海,仿佛一瞬间经历了无穷的轮回,但若是单纯的轮回也就罢了,无数人的人生就算再强,只要把握自身的本质总有一天会被张俊所克服,但是这些轮回之中却都是残缺的碎片,就好像前一秒张俊还在这里因为家破人亡而哭爹喊娘,下一刻却金榜题名小登科,这种突兀而猛烈的情感冲击和轮回碎片的模糊,使得张俊自身的意识也开始模糊。
这不是其他,而是真真正正的天人合一,武道最后从先天到天人,其实这并非是一定的,确切的说,武道真正也只有后天和先天之分,所谓的天人不过是先天之上所走的一条特殊的道路罢了,所谓的先天,就是参悟本身一点先天灵光,领悟肉身的先天一气,最终走的是肉身返胎,心灵纯粹单纯,最终自成一界的先天之力,而先天之后武道也大致有两种划分,一种则是专注唯我,正所谓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,这一条路便是求那道中之一,唯一唯我,所以更为纯粹单纯。但另外一条路就是走自身与天地相合,然后纳天地为己身,以天地为参照物,不断的完善己身的法,己身的道,从而达到以一生二,二化三,三演万物的最终目的。
但是天人也有几种不同的方法,比如说第一种便是自身不断感悟天地自然,最终演化出自身的法自身的道,也可以自己超脱而出,另外一种便是自身寻求和天地合一的道理,让自身与天地融合为一,缓缓聚合天地间的信念碎片,然后以众生信念为帮助演化出神格,从而成就神灵,最终彻底纳天地为一身。当然,在第二种方法之中,还有一种取巧的方法,比如说武者前期太过弱小,可能无法迅速得到天地信念碎片,甚至没有足够的能力演化神格,那就只能再退上一步,让自身与天地结合,既然改变不了天地,那就只能改变自身,最终自身心念与天地万物结合,让天地万物化为自身领域,到时候便自然能将天地纳入自身之中,当然,这种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自身被世界吞噬了,还是你自己吞纳了世界。
如今张俊,所采用的就是这一方法,将自身所见到的所有符合天道意念的武者意念融汇而出,取出其中的共同之处,化为自身所需要的意念之力,随之以其融入虚空天地之中,短时间内便能借助天地之威,将自身的一切武学融为一体,发挥出超神入化的一击。
当然,危险是绝对的,便是那些武道之上的高手,比张俊更强的人,为了融入虚空也放弃了很多,如今的张俊怎么会没有牺牲,在这一刻,张俊融入虚空的精神力仿佛泥人如水,瞬间便化为乌有,被无穷无尽的武道信念中的信息冲击的支离破碎,彻底被这武道心念长河吞噬同化,而随之剩下的精神力也一层层的抽丝剥茧般冲刷而尽,在万分之一秒内便损失了大量的精神力,张俊只觉得如今自己就是一块掉入了河流之中的糖砖,若是不能及时抽身离去,那自己不多时就会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,甚至肉身也彻底化为天地元气,反馈天地。
而且更为可怕的是,随着自身精神力的流逝,张俊自我意识也在不断的模糊,记忆也开始产生错位,即使心灵之中模拟了风云之中的天剑剑意、宁道奇的无争之心、自身的冰心诀甚至是佛门的众生平等无相无我的慈悲之意,仍然无法阻挡这些侵蚀,最多不过延缓一点时间罢了,但是出乎意料的却是,在张俊精神意念之中,一股超脱不屈,自由而为的心灵之力却是比之那些模拟的意念更为坚固,死死的将核心的一点自我意志护住,丝毫不然这些武道意念冲击到半分。张俊心中突兀的有了一种明悟,这股意念才是真正自己所求,真正自己所有,那些模拟的意念虽可用,却不能为本,最多不过是自身能力的枝叶罢了。延伸一想,自己的梦神神格碎片也不是如此么?它可以模拟任何一种力量,它可以化为任何一种物质,但其本身本质却是梦元力,而且因为这其中并非是张俊自己的梦神神格碎片,所以其中除了提纯梦元力之外,若是自我吸收转化梦元力的话,必定出现巨大的隐患,只有自己的力量才是真正值得信赖和拥有的力量。
时间不能再拖,张俊放下心中涌现的念头,纯净心思,一心专一,神剑在身后突兀的一颤,随之万千的无形剑气猛然一缩,张俊借助天地无尽的武道信念,将这一片天地掌控在手中,心灵虽然因为融入了武道信念长河之中,显得有些驳杂,但是在这一刻,却是瞬间暴涨数十倍,上百倍,无穷的灵感迸发,无尽的意念翻腾,张俊只觉得自己至今所学的一切瞬间被自己看透本质,便是易筋经、金钟罩、至尊纯阳功这等武学也在自己面前无丝毫的秘密,随之无数的武学瞬间交融,在自身的心灵深处迸发出一片灿烂的光华。
此刻,傅采林的剑舞也已达到最完美的状态,下一剑便是露出杀机的一刻,一剑刺出,而张俊此刻却是面色漠然,双目之中没有半分的感情波动,因为融于天地大道,张俊的情感已经被压制到近乎无的境地,即使下一瞬间便是死亡,张俊也不会有半分皱眉。
而下一刻,傅采林的完美一剑已然此处,这一剑无法形容,若是真的要说,那便是不存凡间,美得惊心动魄,美得令人哭泣,美得天地难容,只这一剑,万千剑法尽数失却颜色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