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没有想法?”葛云状果然追了一句。
孟谨行吞一下口水,问:“您是想听我的私人意见,还是对外意见?”
“两个都说说。”
孟谨行叹口气,“我个人强烈反对这种供地方式!那是在牺牲地方和绝大多数老百姓的利益,换取我们头顶乌纱的稳固和投资商的财富增值。如果要说对外意见,我选择对此不作表态。”
“哦?”葛云状怀疑地问,“你也有不敢说不敢做的时候?”
“不是我不敢说不敢做。”孟谨行道,“而是我即使说了,也没人会同意我的观点。近十个亿的项目,能带动申城经济快速增长,任谁也下不了决心将它拒之门外。”
“所以,你认为我也是这样想?”葛云状问。
“我希望是我猜错。”孟谨行道。
葛云状又沉默了一会儿,镇定地说:“你没有猜错。”
孟谨行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,葛云状未能免俗,他如果想要暗中阻止这件事的发展,阻力无疑又大了一分。
而且,他已经向葛云状亮明了自己的想法,葛云状如果真要竭力促成这桩投资,必然会对他有所防范。
他忽然有种悲哀的感觉。
身处同一个家庭,如果不能拥有相同的观念,这无疑会是一种危险的信号。
葛云状很快就接着说道:“你现在正处于暂时停职期间,示范区的任何决策也确实不需要听取你的意见,你确实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。”
……
葛云状打完电话怒气冲冲地走出书房上楼进了卧室,冲坐在梳妆台前对前镜子劈劈啪啪拍着脸的雷卫红怒道:“是你截了谨行的短信吧?”
雷卫红的手一直保持着优雅的拍打动作,对葛云状的怒气视而不见,“很重要吗?你创造这个机会把他从专案组捞出来,人家感激你吗?他可是救过雅沁性命的,我们劝雅沁不会听,他提出要求,雅沁好意思不同意?谈不成发短信来干吗?看看翁灿辉为这个项目多卖力,就知道你这个女婿有多吃里爬外了!”
葛云状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他生雷卫红的气,而且觉得雷卫红现在做事越来越过份,但她毕竟是与他同甘共苦,养育了一对子女的结发妻子,他不能用对待女婿的那种态度来对她。
同时,他也气孟谨行不识好歹。
为了让孟谨行从专案组出来,他动用多少关系,费了多少脑筋,把eg从南方省拉来,制造出这么一个让孟谨行为eg和创天牵线的机会,不但能让孟谨行从危机中脱身,还能为孟谨行制造新的政绩。
即使谈判失败与罗民的支持不无关系,但eg既然有意来申城,孟谨行就该站在申城、站在长丰和示范区的角度考虑问题,不惜任何代价拿下这个项目,才对得起他对孟谨行的培养。
眼下,就是家里这两盏不省油的灯,给他制造了不大不小的麻烦。
他想到昨天在电话中对汪秋实说的那句话,就很后悔与陆铁成谈话后,没有第一时间修正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,不由背后升起一种凉凉的感觉,一言不发重新去了书房,给夏明翰打电话。
……
夏明翰接到葛云状的电话,更加巩固了“市委一把手高度重视eg项目”这样的概念。
但是,当葛云状在电话中要求长丰县委县政府,在eg项目招商过程中,不仅要很好地领会市委的指示精神,更要不折不扣贯彻执行市政府的指示时,夏明翰有些迷糊了。
一边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项目,一边又让他慎重对待无偿供地,他觉得这个太难把握了,干脆把问题挑明了问:“书记,eg方面现在就是咬死要我们无偿供地,我们这个‘不惜一切代价’是不是真要走到这一步?还是像翁市长指示的那样,对此慎重处理?”
“明翰啊,市委和市政府在eg项目上的态度始终是高度统一的,你可千万不要犹豫不定啊!”葛云状高深莫测地结束了这次短暂的电话交谈。
夏明翰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悬崖上,进一步可能粉身碎骨,也可能迈上登高的通途。
他失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