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真的是真的吗？不是一种错觉吗？真的真的是真的吧！

此时此刻，古帆恨不得连问自己一万个是不是真的。

这种幸福来得太突然，让古帆甚至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。

铜山铸一回头，手一抖，通勤车差点直接从半空中坠了下来。

不是吧，竟然流泪了？

“阿帆，你怎么了？”铜山铸惊醒了呆呆看着下方的龙骨之海，情不自禁流泪的古帆，古帆突然惊醒，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趴在玻璃上哭了多久，顿时大窘，连忙抹去了泪水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：“阳光太刺眼了。”

说阳光太刺眼，其实也说得过去，下方无尽的龙骨之海所反射的阳光，让四周的光线变得极强，时间长了，很容易产生雪盲效应。但是铜山铸可不认为古帆会被这点小小的强光所刺激到，他可是自称铜族人的。

“不是吧，阿帆。”铜山铸打趣道“是不是看到这么多的龙骨，绝望到流泪了？你放心好了，我对挑选龙骨还是有点心得的，我车上也带了全部的测量工具，因为不可能有完全符合的龙骨，所以只要测量几个主要的数据就可以了，选龙骨不会太久的。”

“不，不是因为这个。”古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道：“铜先生，能不能带我去其他的区域转转？”

“哦，你打算也为自己选个龙骨？”铜山铸却是会错了意，他非常善解人意地点点头，道：“好啊，去哪个区？”

“都转转吧。”古帆道，虽然露天存放的就只有龙骨，其他的零件都拜访在库房里，不过古帆已经决定，日后一定会把所有的仓库都走一遍。

“都转转？这么没目标性可不行啊，阿帆你不会还没设计图纸吧，如果没设计图纸的话，先挑龙骨可是会挑huā眼的。”铜山铸道，古帆笑道：“没事，我不打算挑选龙骨，我只是很喜欢这些龙骨。”

“很喜欢这些龙骨啊…”铜山铸笑了，他从上方看下去，饱含深情地说道：“我也喜欢这些龙骨。”因为，这些龙骨就像是他的孩子，每一个都是那么熟悉。

接下来的时间，铜山铸就真带着古帆在整个龙骨之海的上方转了一圈。因为这里只是低级实验室，所以存放的龙骨体长都在二百米之内，都属于小型的飞船龙骨，并没有那些多节式的大型飞船的龙骨，即便是如此，古帆也已经很满意了。

铜山铸似乎在这里呆了很久，对各个区域都了若指掌，一路上帮古帆讲解着这些龙骨的种种小细节，让古帆受益匪浅。整个区域转下来，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，这中间古帆的“回忆”并没有失效的迹象，一直稳定地吸收着外界的信息，同时也非常勤快地响应着古帆的调用，完全没有当初那种必须强烈的执念才能触发的吃力感。

古帆只觉得，这是自己离开格兰星之后最幸福的一天，他跪在铜山铸身边的座位上，整个人趴在通勤车的玻璃上，如饥似渴地看着下方的龙骨之海，不时发出一声声的惊叹。

“回忆”的扫描是完全自动的，他根本就不用去控制，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欣赏那些龙骨上，这些充满了金属质感和狰狞感的庞然大物，在喜欢飞船的人眼中，每一个都像是艺术品，充满了让人惊叹的美感什么时候，自己也能够设计出这样美丽的龙骨呢？

铜山铸偶尔回头看向他，目光之中，慈爱之色渐浓。

这种感觉，多久没有过了？自从…自己死了之后？

或者，在自己死去之前，就没有了？

甚至，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享受过这种感觉？

铜山铸并没有自己怎么死去的记忆，因为现在的他是被复制了基因和记忆制造出来的，没有了灵魂，思维变得迟滞了，僵化了，似乎再也不会有那种“灵光涌现”的感觉，不能够再继续之前的道路，可记忆还在，他还是他，只是失去了原来的目标。

他曾经也痛苦过，迷茫过，但是铜族人特有的坚韧战胜了一切负面的情绪，他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，而且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很多年。

只要记忆还在，就足够了吧。

反正依然会长眠，又何必把记忆也带走呢？给它找个传承的人吧。

眼前的这个少年，或许就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。

这是圣服学院中，第三个这样想的人，但是他和翰平生与石何悲不同，那两位大师的生活太富足，时间太充裕，所以他们并不曾有太大的紧迫感。

而铜山铸不同，他没有太多的时间，也没有太多的机会，甚至没有太久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