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公,不公……”风四季举着两手,露着藕段儿似得两只手臂,在绒花树下叫嚣着转圈奔走。子虚难得心中有愧,惶惶不得安宁。她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,将风四季的声音挡在外面。
看着襁褓中云红衣的睡颜,她才暂时将心中的烦躁抛开。
风四季犹自在客栈外叫嚣不止。杜若开门走了出来,望向他道:“你道子虚不公,可知这三界内外,受到不公最多的正是她。”
风四季道:“子虚生而永恒,掌管天道,多少人趋之若鹜。谁敢让她受到不公正?”
杜若道:“既如此,你为何甘为地仙,永不飞升?”
风四季一时语塞,呐呐道:“我自由散漫惯了,不愿意受天规戒律的束缚。”
杜若冷笑:“你不愿意受束缚,那子虚呢?她一个人守着冰冷空旷的神殿之时,你可曾想到她的心境?你不愿意受束缚可以逍遥众生界,她要是不愿意受那寂寥,可不可以离开神殿?离开这须弥之虚?”
风四季反问:“那是因为,她心里只有你和红衣妹子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倘若子虚放开胸怀,再大的神殿也不会空旷,更不会寂寥。”
“哼。”杜若冷笑:“你只知道无情苦,却不知道有情更苦。试问,你最在意的人犯了戒律,你是那执掌戒律之人。你会怎样?”
风四季这下是真的无话可说了。
杜若接着道:“风四季,你是最没有资格在这里叫嚣的一个人。宇清平喜欢子虚,发自内心,不计代价。你呢?你纠缠于她难道不是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子虚上神,你想要征服她,折辱她,来报复自幼对你不公的那些人?”
“你胡说。”风四季声音很大,但明显底气不足。
杜若道:“我是不是胡说,你心里清楚。我的事,我自有分寸,也用不着你一个后进之人多嘴多舌。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风四季要指着高出的杜若,气急败坏却说不出话来。
杜若甩袖欲走,忽然又停住,回头道:“风四季,你其实连栎川都不如。”顿了顿,自喃道:“其实我也不如。”
风四季闻言,渐渐平静下来。许久点了点头:“是。栎川自己的路,自己走。自己的责任,自己抗。不让阿虚为难。你我确实不如他多矣。”
杜若向风四季拱拱手:“方才的话多有得罪,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。我这一去,归期不定。这里如有万一,还望你援手。”
风四季自嘲一笑:“你说的原也没错。我接近子虚原本就是像你说的那样,想要征服她,然后折辱她。让三界内外全都匍匐在我的脚下。”
杜若道:“真要那样,我会先杀了你。”声音很平淡,就像说今天天气真好。
风四季也向杜若拱手还礼:“我相信。”两人相视一笑。杜若转身而去。
客栈的走廊在杜若的脚下忽然延伸开来,好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。杜若苦笑:“看来自己的本心还没有做出决绝的地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