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有一说一,常理归常理,萧世鲁硬要说有种你们去查宗谱,还别说,真没辙。
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了。
不过现在萧温这么一提,王角倒也没有说嘲笑的意思,人家好歹还有“怀化执戟士”这个牌子呢?
而且听得出来,这玩意儿就算现在在皇唐天朝的核心区不好使,但是在“天涯洲”这种地方,还是挺管用的。
“这过去的事情,咱们也不知道对不对?还是说正经的。”王角秃噜了一下,把尴尬遮掩了过去,然后道,“这身份,对‘天涯洲’的老世族,没什么用,但是对新贵有用,是这意思吧?”
“不错,说起来也是好笑,‘地上魔都’当年闹起来之后,‘五姓七望’多有被打残的,尤其是‘清河崔氏’‘博陵崔氏’这两支,那是杀得尸横遍野。可这些个新冒出来的,倒是没有防着这些被他们杀了一通的,而是那些四处响应的。”
“这剧情我熟。”
“嗯?”
“我真熟,我以前读书那会儿,稍微看过一点儿各种‘大革命’的后续发展,总之都挺酷炫的。”
萧温也不知道王角在扯什么,但也明白他听懂了其中的关节,于是接着道,“如今‘天涯洲’的情况,就有点类似两百年前。‘天涯洲’的老世族,多以单道真、王万岁这二者后人为主,其余姻亲家族,肯定也是不胜枚举。但大致上,算是‘天涯洲’的实权坐地户,整个‘天涯洲’的税务,是包给他们的。”
“卧槽!”
虎躯一震,不是,虎躯“嗡嗡嗡嗡”的在震,比筋膜枪震得还要厉害。
“所以不管是用兵、抽丁、治理,乃至修桥铺路,开发矿业,怎么绕得开这些老世族?”
“这不是什么老世族,这就是原始资本托拉斯、辛迪加、康采恩……”
“相公又在扯什么?”
“我乱说的……”
穿越前我是学对外汉语的,我说我乱说,自然就是乱说的。
“但‘天涯洲’到底是不同于本土,每年入冬,至第二年开春,不到冰雪消融,都没办法大规模活动。相公要是有空,可以看一看《东海大行台年鉴》,差点当皇帝的原中央宣政院院长李昌,就曾经去‘天涯洲’考察过。”
“……”
突然感觉自己是个文盲。
你说你一个姑娘家,对吧,开门七件事,柴米油盐酱醋茶,天天要操心的。
要管着废物老爹出去装逼,要管着一窝弟弟们的吃喝拉撒,就这种情况下,你居然还有空去看杂书?
这个什么《东海大行台年鉴》,姑且先当它是杂书……
过分!
“所以,但凡朝廷想要在‘天涯洲’细水长流,这税要收上来,就得用人。而且还要用很多人。可想要人多起来,光靠移民,那是万万不行的,还得生,还得生得多。生得多就要吃得多,吃得多就要种得多。如此,如何绕得开单道真、王万岁之后?”
“懂了,原来还有这么深的缘由。”
想想也是,因为“天涯洲”的特殊环境,所有只有组织能力强的人群,才能抵御灾害。
而在“天涯洲”那里,谁的动员能力强,组织度高?
显而易见了。
颇有点“饮鸩止渴”的意思,再加上“天高皇帝远”,这还真是绝杀。
不过话又说回来,改造大自然从一穷二白开始,对单道真、王万岁之后来说,肯定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。
与其在海外折腾,还不如回老家享福呢。
别说这已两百年前,就是现在,就在这杀龙港,多少在青龙乡发了家的老铁,都想着回老家?
连王百万这个老保安,还千叮咛万嘱咐王角,一定要去看望一下他的老母亲。
王百万说了,他老母亲还健在的,虽说王角也不知道王百万怎么知道的。
“现在相公你再想想,如果你是‘天涯洲’的后起之秀,瞧见了单道真、王万岁之后,把持了偌大的地盘,堪称东海国中之国,你会怎么想?”
“打不过就投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开个玩笑,开个玩笑,嘿嘿……”笑了笑,王角想了一会儿才说,“照这么个情况来看,那后来的能人,指定得找个靠山啊。”
“江湖上闯荡的人,相公你也是见着了,不管什么来路的,他们的靠山,一定要大,大过天的大。说什么当朝相公谁谁谁,那都是没意思的,当朝相公下了台,乃是老相公。阁老变成前阁老,便是说什么话都不管用。”
“于是就是这个‘怀化执戟士’……好使?”
“正是!”
萧温手指点了点王角的手背,解释道,“这‘怀化’‘归德’两个字头的执戟士或者说执戟长,有个职能,就是护卫天子,给天子站岗。所以,顶着这个头衔,在‘天涯洲’行事,名声响亮得多,还能招募土著为奴婢,极为省劳力。”
“等于就是个宣称……在国内可能没什么卵用,但只要去了‘山高皇帝远’的地方,就能唬人。只要那些个坐地户一天没有说要搞自立为王、自成一国,就不能胡来。弄死一个两个,就是打皇帝的脸。打皇帝的脸,其实没什么,但这个权力,不应该在‘天涯洲’或者任何一个地方坐地户的手中,这是中央豪门的……”
“正是这个道理。”
点了点头,萧温很是满意,丈夫一点就透,这一点,真是胜过不少人了。
于是萧温又道:“现在再看李老儿的路数,相公还觉得没有章法,是在胡来吗?”
“我还以为他是乱演的,现在一看,他可不是乱演的,他是有备而演。而且要是来个时局动荡啥的,随时都可以‘中央’‘天涯洲’两开花……”
啪!
王角拍了一下大腿,“这尼玛是国际巨星啊!”
现在王角也琢磨过来了,李老儿这在他面前的人设,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,这老货要是走革命党的路数,肯定是走不通,“五姓汤锅”的根脚摆在这里,再加上韶关的位置也不好,他要是革命党,“始兴县伯”全族那可就是发了大财。
反倒是做个保皇党,旱涝保丰收,就算“始兴县伯”家里要搞事儿,李昪这个中年老汉只要一句话就能怼得对方屁都没办法放一个。
你们老张家的“始兴县伯”,是谁家天子盖得戳儿啊?
要是“始兴县伯”的后人敢说是自己削了萝卜刻的,那就牛逼了。
但显然不存在这种可能性不是?
“果然,我还是太年轻啊。”
“不妨事,相公年轻又如何?只是没有出生在豪富人家罢了,些许见识,一时半会儿不懂,那也不算什么,可这种粗浅见识,相公去了大学,还怕学不到吗?见识只要看得多,都能长,可这能耐、智慧甚至是运气,可不是空长岁数就有的。”
说着,萧温站起身来,将丈夫搂在怀中,下巴贴着王角的头顶,轻声说道,“我的丈夫,一定是个有福之人,算命的都说我旺夫,我萧温,信了!”
一言既出,斩钉截铁!
“要不是我之前吃饱了,我指定跟你努力造人!”
“……”
吃了文化的亏啊,跟自己老婆比起来,自己这话一出口,完全就不掷地有声,特猥琐,特下流。
可还别说,萧温心里美滋滋的,瞪了一眼王角,随后却又捧着他的脸,吻了一下。
“老婆,你说得对,此地不宜久留,这姓李的不是好鸟。”
这要是一个人面对李昪,王角大概还以为自己想多了,但综合了各种信息来看,这老王八蛋就不是个东西。
还是钱老大好,人狠话不多,不逼逼,有什么需求,直接掏枪逼问,老直接了。
“哎,我倒是忘了,之前让人送了吃喝的过来,也不知道谢姑娘吃了没有,我去看看。”
“管她呢,我现在觉得她就是个坑。”
王角压低了声音,小声道,“老婆,你有没有觉得,小金金有点怪怪的?老特么眼睛往谢宜清身上瞄,她之前可是只看你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呃,我是这个意思,我的意思呢,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,总之我的意思就是,她之前是不是受了啥刺激?”
“……”
“还有,小苒好像也怪怪的,这一天天的,老跟小金金眉来眼去,各种递小眼神儿,我可都看见了,但我不说。”
“……”
萧温顿时觉得自己老公就是个变态,观察这种东西,就是细致入微,怎么跟李昪打交道的时候,就跟棒槌似的呢?
不过转念一想,也是好事,至少这说明这男人顾家,老想着家里的娘们儿不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