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问这个干什么？”贺奇脸色一变。

自从庞谢与他见面以来，他一直是一副精神百倍，斗志昂扬的模样，即使刚才有些狼狈，眼睛深处也燃烧着火焰，可是不知为何，听到这个问题之后，坚定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动摇。

“那你知不知道，你这是在挥霍寿命？”说完这句话，庞谢再次沉默下来。

贺奇听到这句话，身子不由一抖，就好像遭受雷齑一般，几乎站立不稳，双手缓缓垂下，用力抬起头来，看着庞谢，想要说些什么，却又没说出口。

两人都不张口，也没有动手，一时间，竹林之中顿时安静下来，只能听到风吹竹叶的哗哗声，与飞鸟腾空“扑闪扑闪”挥动翅膀的声音。

……
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许久之后，贺奇张口，打破了竹林中的寂静。

庞谢轻叹一声，缓缓说道：“千般法术，万种神通，归根到底都要落在修为二字，修为强则法术强，修为弱则神通弱，绝没有修为平平，却威力奇大的法术，如果有的话，一定付出了不为人知的代价。”

“你跟离草一样，都没什么修为，体质比寻常人好也有限，却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，确实让我惊讶，所以我就在想，你究竟付出了些什么，才能让一个普通人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。”

“你这门法术非常罕见，我刚才一直没看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，直到刚才抓住你的手腕，才发现你的生机在飞速流失，要是一般人像你这个流失速度，恐怕早就死了，可是你却恍若无事，还能坚持下来，并且获得了极强的力量。”

“我就想，作为一个平常人，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补充生机，你又能付出什么代价呢？想来想去，恐怕只有生命了！”

“要是我没猜错，你付出的代价就是生命，你是在燃烧生命跟我战斗，如果继续打下去，我不会有事，但你一定会死，那你觉得还有战斗的必要吗？”

贺奇沉默一阵，用力呼了口气，似乎要把心里的烦闷全都呼出去，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，点着了，用力吸了几口，斜靠在一根碗口粗细的竹子上，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香烟。

一阵夜风吹过，香烟迅速燃尽，片刻之间，只剩一点烟灰，就好像生命燃烧之后的痕迹。

“兄弟，当初教主传我这门请神法的时候，就给我说过，四值功曹，慷慨无比，分文不取，只要寿命，值时功曹附体一分钟，要我一小时的寿命，值日功曹附体一分钟，要我一日的寿命，值月功曹附体一分钟，要我一月的寿命，值年功曹附体一分钟，要我一年的寿命，我从头到尾跟你打了十几分钟吧，零零碎碎加起来，差不多耗了我一年多的寿命。”

“人嘛，都贪生怕死，所以这门请神法虽然厉害，可是没几个人愿意学，当然，教主也说了，不是每个人都能学，也挑人，命格合适才行。”

“人人都怕死，我当然也不例外，可是，我又不能不学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”

“为什么？”庞谢问道。

“我这人从小就笨，学什么什么不成，干什么什么不行，早早就不上学了，到处找地方打工，都只能干最简单，卖苦力的活，从来没什么人看得起我，有一次还差点饿死在长安街头，也就是老离跟我不错，愿意拉我一把，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，没想到老天待我不薄，居然让我遇到教主。”

“教主是这世上第一个看得起我的人，跟老离不一样，老离是可怜我，教主是真的看得起我，他教会了我好多东西，让我第一次有了做人的尊严，可是我呢，报答不了教主。”

“我实在太笨，什么都学不会，教主没办法了，给我说，咱们桃花教敌人不少，你出门在外总要防身吧？才交给我这门请神之法，还给我说，能不用尽量不要用，万一要用，也要尽量少用。”

“教主对我这么好，你说我能不学吗？能不好好学吗？学了能不好好用吗？”

“我这条命算什么？一辈子能挣多少钱？能痛痛快快活几天？倒不如就这么卖给教主了，报答教主的厚恩，也为我挣一份做人的尊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