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又抬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，披头散发的女人面容不再漂亮，而是像是一个骷髅恶鬼，披头散发地夺人性命。

这样的她让自己都害怕恐惧不安，不由的她自己也是流出了两行清泪，似哭似笑呢喃自语道：“终于还是死了，终究我这双手还是有沾染了鲜血，或许这只是开始吧，远远还没有结束。”

她这话太小太轻，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，但她那面上似哭似笑的表情，还有那流出来的两行泪却是让人知道她此时的不对劲，情绪不正常。

所以，那一边侍立的何嬷嬷忙轻唤道：“娘娘，娘娘！您怎么了？”

叶蕴仪怔愣地看着她，却是不说话。

何嬷嬷无法，她也猜不到叶蕴仪心里在想什么，但她知道这肯定是和黄芽儿刚刚说的唐媚儿的事情有关，所以她目光紧盯着黄芽儿，皱眉呵斥道：“芽儿姑娘，你不该在娘娘面前提起那不知羞耻的贱婢，就是那贱婢死了，也是自作自受罢了，你在娘娘面前说这事，难道你还认为是娘娘害了她吗？”

“不！不是！”

哭泣着的黄芽儿忙摇头否认，声音哽咽道，“嬷嬷误会我了，芽儿心里可不敢这样想，而且就是表妹自己也不曾这样想过，只怨怪自己不知轻重心太大罢了，哪敢怪责娘娘？”

“那既然如此，你又为何要在娘娘面前提起那贱婢？”何嬷嬷冷声问道。

黄芽儿吸了吸鼻子，哭道：“嬷嬷，是我不对，我是不该在娘娘面前提起她，只是娘娘问了，我就忍不住了，毕竟她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，就如此死在我的面前，我实在是忍不住这才哭着告诉娘娘了。”

何嬷嬷闻言，皱着眉头还想要说什么，这时那叶蕴仪从怔愣中回过神来，她伸手将跪在她身前的黄芽儿搂进怀里，轻叹道：“嬷嬷，不用再责怪芽儿了。她看着自己表妹死在面前，伤心难受也是人之常情，又有什么可怪罪地呢？”

“那娘娘，您这又是为何落泪？”何嬷嬷看着叶蕴仪忍不住问道。

叶蕴仪没有立刻回答，而是叹息一声，抬手擦着脸上的泪珠，摇头苦笑道：“虽然早已经从嬷嬷口中知道，唐媚儿被打发回尚宫局后，日子肯定不好过，甚至有可能死在那里，但我总是看不到，不知道的，心里不好受但还能硬着心肠不去想她的下场。”

“可是，现在她的死讯传来了，嬷嬷，我觉得就像是我自己杀了她一样，我的双手沾染了鲜血，我自己成了要人命的骷髅恶鬼，这种种罪恶感从心里突然冒了出来，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，忍不住就哭了。”

听了这番话，何嬷嬷神情复杂难言，看着叶蕴仪半晌，最后只能叹道：“娘娘，您的心肠太软了，这宫里”

她没说完，叶蕴仪又打断道：“嬷嬷不必多说，我知道这宫里的残酷，容不得一个心肠太软的人，以后要是再遇到唐媚儿这样的事情，这样的人，我还是会硬着心肠把她打发回尚宫局的，只是不知道以后我这双手又到底会沾染多少人的鲜血。”

她这话一出，何嬷嬷默然不语了，黄芽儿趴在她怀里更是大哭起来，她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哭，是伤心难受，还是怎的，只是想哭就哭，然后再也停不下来了。

叶蕴仪则是坐在那儿出神，拍着大哭的黄芽儿的背，怔怔地看着虚空，许久许久过去。

这一夜，毫不意外地，叶蕴仪做了噩梦，而且接连两三天晚上都做着噩梦，白天也是心神不宁的，她本来气色极好，这一下子却显出几分憔悴和疲惫来，可见唐媚儿之死对她的冲击影响之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