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游一席话,便将此次诗魁之选尘埃落定,无人不服,就连苏子簌也叹服,无他,自己的诗虽然也不差,意境遣词都算上佳,但和木待问之诗相比,尚有差距。
自己的诗宛若一江秋水向东流,平缓舒展中见秋意,正如那秋月点缀下的秋风徐来,吹起了漫山红叶,虽然也有不俗的意境,但终究落了小乘。
而木待问的诗,亦是如一江秋水向东流,却突兀的一转,仿佛平缓大河中忽然起山洪,百尺洪峰一跃而起,肆意倾泻席卷天下。
意境之壮阔,足以让人血脉贲张。
绘慧楼中,人皆羡慕的看向木待问,有此大才,今科状元题名者,非他莫属。
终究只是个及冠青年,在众人仰慕敬佩中,木待问先前被李凤梧折盛的愤懑心绪尽去无遗,此时便有些飘飘然来,颇为傲气的环视一眼诸多士子,心道对对子算什么,作诗才是我士子风|流,笑道:“承蒙放翁看重,今后若再有学会,我定当和诸位一起再和诗交流,以期来年之大举尽皆及第。”
人皆恭喜之。
木待问得意非凡,颇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,四处频频拱手回礼。
忽的平地起春雷,依然是那个角落里,依然是那个俏脆女声:“那白衣小官人不是陆游先生的高足么,先前对对子惊艳了众生,此时却连诗都不和一首么?你这样倒是让木先生好是胜之不武。”
满堂寂然。
苏子簌等人暗恼,这小女童吴陌桑也太不知礼了,众人细看去,却忍不住啼笑皆非,无他,那小女童此时正气鼓鼓的盯着放翁高足,名叫李凤梧的白衣士子。
看那神态,再联想到之前的话语,众人不难想到,吴陌桑这俏皮女童和李凤梧应该是旧识,且生过狭隙,这女童明显是想看李凤梧出丑。
不过此时有苏子簌和木待问珠玉在前,这建康的李小官人纵然胸中有诗,怕也是不敢拿出来贻笑大方的。
对对子惊艳,不代表作诗惊艳,默默无名的白衣士子很难压木待问一头,甚至连苏子簌都难。
吴景略叹了口气,没心思责备女儿。
陆游也叹了口气,先前还有心思让李凤梧和木待问苏子簌一较高低,但听了两人的作品,深深的觉得只读了一年书的李凤梧断断不能超越,这才落字给木待问定下诗魁,这小姑娘一闹腾,自己这学生怕是要丢脸了。
连带着自己也丢脸,不过万幸对对子时李凤梧已风采尽展。
却也不恼那女童,童言无忌,谁叫李凤梧这小子到处招惹人呢,那小姑娘虽然无礼,可是话语却是犀利,显然是饱读诗书之人,要不然也不会将木待问也牵上。
一句胜之不武,就算李凤梧百般推辞,那木待问也势必会让李凤梧和诗一首,不然将来传出去,他这苏园学会的诗魁就有点走味的意思了。
正在踌躇着要怎么给李凤梧一个台阶,却见木待问已然转向李凤梧,笑道:“李兄先前惊艳我等,想必胸腹之中大有墨池三倾,自不会比某差,何不和诗一首,倒好叫那小娘子死心你不是那瞎猫,某等洗耳恭听佳作。”
这话其实有点险恶用心了,先将李凤梧捧到高处,李凤梧作出诗来,若是不好,那先前对对子不过是瞎猫碰着了死耗子,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捧杀……陆游先生的高足也不外如是。
一直阖目休憩的米友仁也睁开眼,笑看着李凤梧,“你且作一首罢,好与不好,放翁也不会嫌你丢了山阴陆氏的脸。”
这……
陆游暗骂,这个只懂书画的老狐狸,感情还是不服气山阴陆氏,心中倒起了好胜之心,难道我的学生就一定不如你学生苏子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