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健是个雷厉风行之人,头天被皇帝朱佑樘恩准出使蒙古,第二天便让礼部准备好一应使节器物。最主要的便是那一杆金色节仗,此节身长八尺,金质铜身,最上头装饰着旄羽,旄羽被染成了大明的赤色。
当刘健拿着那杆金色节杖,赤色的旄羽迎风飘荡,此时的他顿时气质仿佛变得不一样。真如苏武附体,一股凛然之气扑面而来,与之交接的礼部官员看着刘健顿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。
仿佛持节之人受到了某种神圣所加持,变得特别庄重起来。
一切准备就绪,刘健带着队伍出了京城内城,直奔外城而去,此时京城内因为大明日报的报道,早已知道大明内阁次辅刘健效仿汉之苏武,决定出使蒙古。
苏武啊,那可是读书人耳熟能详的人物,所以当刘健的马车到达外城后,整个大街上都围满了人,不为别的,就为一睹大明之苏武。
大明已经沉静太久了,特别是在土木堡之变之后,大明几乎不在言武事,实在是难以启齿,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敌国俘虏,纵观华夏几千年历史,这也只有在弱宋发生过,其他再无此事发生,如今大明竟然也发生了一出。
想想大明,太祖起于微末,以一介布衣之身,却被驱暴元,从此建立了汉民自己的国度。太宗即位,几度北征蒙古,打得蒙古东奔西突,从此再也不敢南下牧马。
可惜到了英宗即位,因为有土木堡之败,大明精锐之师损失一空,英宗皇帝更是被蒙古所俘虏,此实乃大明奇耻大辱。
也因为如此,大明再也不敢轻言对蒙古主动作战,只能被动防御,知道先帝成化皇帝即位,大明武力才有所恢复,对蒙古时隔多年有了威宁海子之战的胜利,再也就是对东北女真部族的犁庭扫穴之战。
由此大明的军备才有所恢复,再到新皇弘治皇帝登基,立志革新变法,整兵备武,随即大明风气为之一变,大明京营的军力以可见的速度快速强大起来。
新皇不仅如此,还立誓要一报当年土木堡之耻,而且新皇也确实是如此做的,一边改革大明的赋税,使大明一扫赋税一年比一年少的颓势,一边大力整改京营。
弘治元年,京营仅剩下九万兵将,而且这九万人中吃空饷高达两万人,不堪战之人更是高达四万之多,真正符合战兵要求的仅仅只有三万之众,如此京营如何能保护大明?
若不是因为这些年蒙古也势弱,恐怕蒙古攻入京师,京城危已。
好在新皇朱佑樘登基之后,裁撤老弱病残,打击吃空饷,接着从周边卫所重新招募十万能战之士入京营,运用新式练兵之法,日夜操练兵士。
再组建武备学院,培养新式军官,如此一步步,终于花数年时间将京营再次训练为威武之师,雄壮之师,并且是经过九边考验的精锐之师。
所以如今京城的人只要听到京营每日出操的铜哨之声,还有兵士出操的呼喊声,无不安心不已,这才是保护大明的雄壮之师。
新皇朱佑樘登基几年的不断操作,已经将大明的心气提了起来,如今大明正出于群情激荡之时,大众迫切希望大明能够证明自己,最好的证明办法就是在于蒙古来一场生死之战。
当朝中传出内阁次辅刘健决定做大明的苏武,出使蒙古,京师的大明人感情是复杂的。
一方面希望刘健此行能够顺利说服蒙古,对大明俯首称臣,一方面又不想刘健出使蒙古,害怕刘健堕落了大明的大好名头,也害怕刘健这个大明次辅在蒙古受辱。
因为刘健受辱等同大明受辱,大明已经不能容忍任何人再来羞辱大明。
此时坐在离开京师的马车的刘健,也是情绪激动,此去他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,即便是被蒙古扣留,亦或者杀害,他都无所畏惧,他已将此身许国。
“阁老,前方有人拦路。”突然护卫贴着马车的布帘禀报道。
“哦,何人敢拦路,不知道我们是出使蒙古的使节吗?”被打断遐想的刘健,内心不悦地问道。
“阁老,是一位年轻士子。”护卫硬着头皮回答道。
听到护卫说是一位年轻的士子,刘健不禁蹙了蹙眉,如今大明年轻的士子,全部都被大明日报那些激进的想法给鼓动起来,动不动就喊战争,诛灭之类,简直是幼稚天真。
虽然这些士子不被刘健所喜,但是他也知道大明的希望还是在这些年轻士子身上,于是忍着不耐,他吩咐道:“既然是年轻士子,去问问到底是所为何事?”
“是!”护卫躬身应诺道。
“这位士子,为何拦截使节之车马?”护卫跑到年轻士子跟前问道。
“学生乃山东举人刘存业,听说次辅刘阁老此去蒙古出使,学生不才,特来为阁老壮行,恭祝阁老此去不坠大明之威严,若是事若不成,还请阁老有杀身成仁之决心,大明无需北海湖牧羊之苏武,放心,到那时大明一定能提百万众,帮阁老报仇雪恨。而学生不才,虽为一介书生,也可投笔从戎,成为百万大军一马前卒。”山东举人刘存业激昂道。
“大胆,竟敢诅咒阁老身死,此乃大逆不道。”护卫听了刘存业的话,怒不可竭,次辅这还没有出京城,这个无知小儿竟然诅咒次辅杀身成仁,简直是大大的不吉利。
护卫都有些后悔让这位士子拦住去路,这刚出门就被人咒死,看来这一趟注定不顺利。
“来人,将此狂傲之徒给我拿下。”护卫越想越生气,于是吩咐左右道。
“慢着,我乃圣人门徒,无惧谈生死,无妨。”端坐在马车内的刘健发话阻止道。
“可是,阁老,此人明显是狷狂之士,何必同他一般见识。”护卫分辨道。